第23章 套路-《穿成暴君的糟糠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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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冰河封冻,山川静默。

    朔风从河面跨越山谷,在河湾处撞上一片山崖,硬生生打了个转而,翻向对面一栋高耸的木楼。

    楼高逾十丈,筑在河坎之上,俯望下方的码头和远处的山川;楼体黑色,八角铜铃,外面绕了一圈经历风雨而呈现岁月光华的木头架子。

    十几个穿着簇新青衣的小伙子在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指挥下,往木头架子上挂灯笼。下面的石板小广场上,另摆了几十个大灯笼,等着上灯。

    广场旁边的台阶上,诸多人家小儿女在看热闹。有货郎趁势挑担来卖,请小媳妇和大娘们买便宜。说笑着,打个趣。

    “小货郎,咱们可没钱买你的花货。咋不去那边让财主老爷照顾生意呢?”

    货郎扭头看了,连连摇头,“孙家大爷最见不得咱们走街的,从来不耐烦得。”

    “大爷有钱的呀,小半个城都是他家的。”

    货郎有些幸灾乐祸,悄声道,“自从那个杀人如麻的李将军来,他就抖不起来了。听说,年年他点灯,再请城守老爷点彩,今年却换了人。”

    “可别乱编排,要他听着了,你还有命呀?”

    “我怕什么?我到处走的——”货郎一时得意失言,难免后悔,辩驳了几句后悄悄钻人群里走了。

    所谓那边,乃是台阶下方的一个高台,上面站了些许几人监督着上灯。

    “这灯楼,该是有一百多年了吧?”

    孙甫,孙家大爷,那日花楼请客的主人家。他站在台阶上,双手拢在宽袍大袖中,沉着嗓子问。

    “小时候常听老太爷讲了,是孙家的太老爷起的头。他联合几户人家献了一千金,又从远地请来工匠,历时五年,才平地起了这么一栋辉煌的高楼。”下手一个年轻人奉承道,“世伯,确有一百三十五年了。”

    孙甫点点头,“难为你还记得呐。只怕,这龙口城中,真正还记得有个姓孙的,没几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世伯说笑了,年年中秋和过年,大家都感念一番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万万年的高山,也没有千年的王朝,只一百年高楼而已,算不得什么。怕哪天一阵风吹,一场雪压,便什么也没有了。你说这人啊,活不过区区数十年,图的都是什么?”孙甫冷笑一声,“也不过是一口气,一世名。”

    年轻人适时奉承道,“世伯说得对。”

    “等上完灯还得有一会儿。且去看看魏先生的宴开了没有,别忘了请将军。今晚上的重头戏,开灯和点彩,需得将军亲来。咱们城守大人都得往后退一步了。”

    年轻人应了一声,飞快地往后小跑着去了。

    孙甫又站着看了一会儿,绕着灯楼转一圈。他叫了个仆人,吩咐道,“今儿晚上将军点灯,想必也是乱的。家去给夫人说一声,小姐姑娘们就不要出来了,省得麻烦。就说,是老爷我吩咐的。”

    仆人也应声,飞跑着家去了。

    “点灯怎么点?”顾皎好奇极了。

    含烟因得了几天假,需在大年前一天回家,年初二再回府,跟着顾皎返娘家。她不想就这么走,也得给主人家尽尽心,因此主动申请帮顾皎准备出行的行头。

    杨丫儿负责穿衣服和头面,含烟便忙梳头和化妆。

    顾皎站在内间随她们摆布自己,略有些无聊,便问起灯楼的事情来。

    “各家选了好的灯来,全送到灯楼下面去。按照大小尺寸,由上灯的师傅从低到高挂出盘龙的样式来。师傅们在挂灯的时候,会将每盏灯的灯芯用油绳连接起来。”含烟站着看杨丫儿穿衣,顺手递衣服,“挂灯是技术活儿,因灯又大又重,楼上外梁极窄,整个龙口城能干这活的也只十来人。”

    高空作业呀,危险是一定的。

    “点灯也有讲究,要求一火起而万火升,最好能火光冲天,才算有好兆头。”

    杨丫儿虽是龙口人,但长在乡下,也没见识过这般奇景,好奇道,“怎么一火起而万火升?”

    顾皎想了想,“是不是那个油绳?从下头第一盏连到高处最后一盏,只要点了个头,随着油绳燃烧,一盏盏便亮起来?”

    含烟点头,“夫人就是见识好,什么都能想得通。那些灯里藏了许多灯油,点燃后可烧半天。整个晚上,渡头会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。等亥时,便请城守大人选出照得最好看的那一盏灯。”

    “点彩?”杨丫儿将外袍也给穿上。

    顾皎把腰带绑得更紧些,刻意显出窈窕来。她道,“可今日点灯和点彩都请将军去,咱们在下面看着就是了?”

    她觉得怪好玩的,也蛮想试试看。

    “难不成,夫人还想上楼?”

    “不可以?”她好奇,“远处看灯楼,辉煌光彩,自然好看。可亲自登上去,怕是另一番滋味。指不定我也能念出一两首诗来,传扬天下。”

    含烟怪异地看她一眼,马上垂头掩饰,道,“花楼平日有人看守,轻易不令人进出;只中秋和过年的时候上灯才开门,但也只有点灯和点彩的人,本地城守,几户人家的大人们才能上楼。”

    说起来,全是男人。各家的夫人小姐,虽也会来看灯楼,但真没人上去过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不可以了?”顾皎懂了含烟的言下之意,也不遗憾,只道,“十丈高楼而已,没什么了不起的。等夫人以后凑足了银钱和工匠,一定修一栋百丈高楼。到时候只允许姐妹夫人们进去,让那些臭男人在楼下干瞪眼。”

    杨丫儿被逗得笑,推着顾皎去妆台前,准备梳头和化妆。

    含烟却有些笑不出来,这些话,想都是不能想的。她只沉默着,先帮顾皎净面,擦干,上香膏,细细地描绘眉毛和胭脂。夫人不喜浓烈,将军也爱干净,便需得画更浅淡些。

    人生来就不同,有的人有得选,而有的人没有。

    顾皎收拾停当,便只带杨丫儿和勺儿出门。

    海婆因招了李恒的厌恶,自然只有留在家中等候。她千万交待,“看灯的人多,杂乱。夫人千万跟着将军走,别被冲散了。若冲散了,两个丫头守紧些,或者直接去东市冒头巷子找咱们自家的宅子,那边日常有个叔叔在看家的。记住了没有?”

    杨丫儿记住了,勺儿却只管引着顾家出门。

    含烟也收拾好自己的包袱,里面装了顾皎给的赏钱、过年的节钱,一些碎布头,另有些茶叶干货。她垂头跟在顾皎身后,出了大门则要回自家去。

    海婆看了她,只瞪眼,明显还是不欢喜的。她道,“要记住夫人对你的好处。”

    杨丫儿晓得含烟这几日气苦,伸手拽了她一把,给拖出去了。

    刚出得前院,便听见崔妈妈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来了,来了,夫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顾皎抬头,却见李恒和魏先生站在门口,旁边四个跨刀的侍卫。外面有马嘶鸣的声音,另有几个捧着杂物的仆妇。

    显然,全在等她。

    她窒息了一秒钟,小快步走到崔妈妈身边,“是不是迟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崔妈妈道,“宴席摆在灯楼旁边的一家酒楼,菜都是齐整的,客人们也先到了。只等咱们去,立马开宴——”

    李恒是主人,压轴最好。

    顾皎便垂着头,走到李恒身边。她不去看他,却能感觉到他眼角余光在瞄自己,显然是有些不满意的。

    魏先生冲她笑一笑,道,“那处景好,对面便是灯楼。给女眷们安排的位置在二楼,一边吃,一边看景,也免了拥挤。”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李恒整了整外袍,似听不得太多废话。

    大门外车马齐备,李恒和魏先生骑马,侍卫们步行。

    顾皎见前面那车,晓得是自己坐的,便往前走。车是马车,后轮较高,以顾皎弱逼的身体,直接上高到半腰的车板是不可能的。然要丫头爬上去,再拉她,就十分不雅观了。

    她走过去,略等了等,车夫根本没放几子下来。

    杨丫儿和勺儿左右看,本想要问问,崔妈妈则前来,“看我这老婆子记性,居然忘了说要留个上车的几子。”

    李恒牵马慢吞吞上来,伸手推开车门。不等顾皎说什么,单手楼着她的腰给抬了上去。顾皎抓着他胳膊稳住自己的身体,结结实实地坐进去了。

    他便要放开,她却不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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